难怪，她每一次向父亲问起母亲的事，他都只是摇头叹息一个字不说。
难道一直都是她错怪母亲了？难道她应该一直像小时候一样，坚定无疑的去相信母亲不是别人口中那么不堪的人？
虽然母亲将当初的一切都解释的清清楚楚，可不知为什么，她心头总有一丝隐约不好的预感。
“小妍啊，我们不讨论这个了……”柳月擦擦眼泪，拉着她关切的问道，“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的？还一身的酒气，跟朋友出来玩也要小心保护自己啊，你年纪还小不知道社会险恶……”
望着母亲脸上的关怀，乔妍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，这样的亲情温暖她渴望了多久，如今真的得到了，却给人一种不现实的感觉。
“没关系的，都是我的同学。”她微微一笑，轻描淡写的回道。
虽说她年纪确实算不上大，可跟在项云苍身边这些年，什么样的人心险恶社会阴暗她没有见过？
“那就好……不管怎么说，还是早点回家吧，那我先去工作了，妈妈有时间再去看你。”柳月叹了口气，低下头收拾起地上的狼藉。
孱弱年迈的身影透着一股艰辛与风霜，埋头忙碌的样子落在乔妍眼里，格外不是滋味。
背负了那么多骂名与误会离开的母亲，不仅没能过上好日子，反而辛苦的活在最底层……
说不清是心酸还是愧疚，这一刻，她越发觉得自己这些年的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！连自己父母都照顾不好的人，她真如项云苍所说的一样没用！
“妈，这些钱你拿着……”脑子一热，她把之前管家给自己的所有的钱全部都拿出来交给了柳月。
柳月惊讶的摆手，“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？不行不行……”
“拿着吧！不是说还要还债么？”她犹豫了一下，叹息道，“虽然以我的能力，什么都做不了，帮不上你什么，不过……现在爸不在我身边，好不容易遇到你，就算是为了你们两个，我今后也会努力上进，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……”
“小妍……”柳月眼神闪烁了一下，突然开口道，“其实……你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啊……”
“……什么？”
“那个……其实你的情况我多多少少也有听说过，那个项云苍不是对你挺好的么？小妍，方便的话，你就跟他商量看看，只要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愿意帮忙的话，我们家破产的公司就有起死回生的希望了！我……”
她说着说着越发口无遮拦，抬头一看，却刚好发现乔妍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，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直接，轻咳一声，“哦，我就是随便说说的……”
乔妍微微皱眉，心中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，不敢答应又不好拒绝，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，“我……到时候再说吧。”
反正，以她目前的情况，就算真的去找项云苍他也不一定会理她。
那个家伙，已经不管她不要她了。
与母亲留了联系方式之后，乔妍回到之前的包间，聚会差不多结束了，甜姿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抖腿，她无奈的走过去拽着对方打车回学校。
初次住校的乔妍忘了晚上十点钟之后宿舍就不让进了，喝醉酒的甜姿耍酒疯还差一点被宿管阿姨揍了一顿。
没办法，她只好拖着一只醉鬼，两人又出了校门，准备在附近找一个小旅馆住一晚上。
深夜冷风渐浓，昏黄的路灯将二人的身影拉长。
甜姿把头靠在乔妍肩膀上，一边唱着难听的歌一边摇摇晃晃向前走。
二人出校门没走多远，便看见不远处的路边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，树影将车身笼罩，根本看不清车内的情形。
之所以注意到那辆车，是因为乔妍认得那个车牌号码。
迟疑了片刻，她把甜姿拉到路边的长椅上坐好，自己则拿出手机来，盯着空白的屏幕看了许久，最终缓缓的拨通了那个她熟记于心的号码。
宁静的夏夜，依稀可以听到熟悉的铃声从不远处响起。
过了很久，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传出，“喂。”
平淡到不带丝毫情绪起伏的语气，让人熟悉又陌生。
她望着前方的车辆，微微咬唇，鼓起勇气道，“项云苍，你在干嘛呢？”
“我……”驾驶座上的项云苍面色犹豫，指尖烟雾缭绕，视线穿过围墙落在不远处的宿舍楼上，眼底神情变得越发复杂，“我在陪一个很重要的人，有事吗？学校生活不习惯？那可是你自己选的。”
“很重要的人？”乔妍撇撇嘴，脚下的步伐缓缓朝着那辆车靠了过去，“是谁啊？蓝灵？还是你新交的女朋友？”
有些吃味儿的话，更有些无理取闹，但在他听来，却像极了一只恼羞成怒小白猫，挥舞着毛绒绒爪子，毫无攻击力，又可爱至极。
他忍不住闷笑了下，低沉如大提琴般嗓音传来，性感极了，乔妍白皙耳蜗霎时染上了一抹嫣红。
暖黄色灯光下，少女纤细的身躯在夜幕下，宛若暗夜蔷薇，惹人无限怜爱。
项云苍手撑在车窗前，深邃看不到底的双眸静静望着乔妍，以至于他指尖燃着星点烟头快要燃尽，他也没有看到。
已成他人眼中靓丽风景的乔妍，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车辆车窗摇下来，她只知道自己现下心里又是羞又是恼，她万分后悔只顾一时嘴快，现在想想自己算什么身份，不过是暂时寄住在人家家里，她就嚣张管起他的感情生活来了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心中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悲凉，像极了跳梁的小丑。
乔妍禁不住嗤笑道：“不用理我，我喝多了，脑子犯抽了，不好意思，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！”不知在嘲笑自己冲动打电话，还是嘲笑男人的小心思。
乔妍迅速的掐断电话，让项云苍怔了下，继而眼角覆上了层薄薄冰雾，手中烟头如弃置烟火自指尖落下，车窗随之升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