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杨凡这一次救了楚蝶娘，心里大爽！
这楚蝶娘乃是个有名的花魁，多少人想娶回家做个小妾而不成。如今却给杨凡接进了家中。
只是楚蝶娘初脱了牢狱之灾，这一番惊吓非小。杨凡找人寻了几个大夫给她开了些安神补身的方子，反正手里有钱，流水般花出去，什么好吃什么，不过十余天，这楚蝶娘便又焕发了荣光。
只是杨凡知道她心中因谈若虚这事难免不快，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，唯恐惹恼了这个女菩萨，一切都加了小心。
这楚蝶娘以前虽也与杨凡有些首尾，可她心中爱的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，对杨凡这种粗人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。
没想到在杨家住了十多天，却见这杨凡每日里恭谨有礼，分明是个知情解趣的，何况她如今也是走投无路，无处安身。虽也几次说起要离开杨家自去，却架不住絮儿一再挽留，也只得作罢了。
她一生之中虽然巧言笑兮，得万般宠爱，实则是为了生计，不得不卖笑，一言一行都要小心了再小心，谨慎了再谨慎，心中何曾有一日舒心？自住进了杨家，虽然日子寡淡了些，却也舒心畅意。
这一日杨凡来见她，只见他洗净铅华，虽少了几分浓艳，却多了几分书卷雅气，当真够得上“淡妆浓抹总相宜”的话来，也自替她高兴。
这楚蝶娘是个再机灵不过的，与杨凡闲话几句，便已察觉出他心不在焉，微笑道：“杨班头，小女子在此耽搁日久，心中实在过意不去，明天便去了！”
杨凡一惊，忙道：“楚姑娘何出此言啊？难道是秋月给了姑娘脸色？”
楚蝶娘微笑道：“方姨娘性子虽直，却是个可爱的人儿，我与她相见恨晚，她对我好得很！”
杨凡挠头道：“絮儿自来将姑娘当做自己的娘家人，自然不肯亏待了姑娘的！”
杨凡皱眉道：“难道是小人哪里怠慢了不成？”
楚蝶娘微微摇头道：“杨班头大恩大德，小女子没齿难忘，岂敢有什么怨言！”
杨凡又道：“这也不是，那也不是，小人是个粗人，还请姑娘明言！”
楚蝶娘微微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小女子是个风尘中沦落过的，班头却是在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，班头虽不说，似小女子这样的人住在班头家里，只怕外面不太好听！”
杨凡哈哈笑道：“我倒是什么，原来是为了这事？”他瞧着楚蝶娘嘻嘻一笑，道：“要说此事麻烦，当真也有点，但若想解决了，倒也简单！”
他瞧瞧楚蝶娘，嘻嘻笑道：“楚姑娘只不过觉得住在我家，有些名不正言不顺，只要有个名分，这名分的事情最简单不过！你看秋月不是有了名分的吗？”
楚蝶娘虽是个久经沙场的，听了这话也不由脸上一红，她本是见杨凡面露不快之色，因此不肯寄人篱下，听杨凡这样一说，倒好像自己憋着法想讨个名分嫁给杨凡似的。
杨凡见她窘了，笑道：“想是姑娘见我面色不善，我对姑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，实在是还有一桩心事未了！”
当下将栓子的事情也讲了。
楚蝶娘皱眉道：“不是班头说起，我倒还不知道！”她叹了口气，道：“班头救了小女子，还要救栓子，可见你真是个心善的！”
杨凡笑道：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，也说不上什么！”
这里与楚蝶娘告了别，出门直奔衙门，见了老鸟，低声道：“你去叫他七手儿傍晚在余家老店等我！”
自己却起身要去找黄师爷讨个主意，才一出门，便见苟书吏。
杨凡笑道：“苟大官人一向少见，今日怎么有空过来？”
苟书吏微微笑道：“说的也是，这杨班头清剿青龙山时，小人给县尊大老爷关了起来，后来又在家休养了日子，只因咱们县里三日后便要求雨谢神，不由小人在家中闲混。”
杨凡暗笑，早听说自己斩了那万老三之后，苟书吏的小妾与他吵闹不休，连胡子也拔去了一缕，这苟书吏没法见人，这才托病在家休息。
杨凡笑道：“日子过的可真快，这一转眼就到了求雨的日子了。不知诸事可曾操办停当？”
苟书吏道：“小人此来正是要向班头汇报此事，那龙王坛已经修缮完毕，三对童男女加上三位河妇俱已斋戒一月有余。适才小人去胡嗔道长处择了个日子，原来三日后即是吉日，不知杨班头意下如何？”
杨凡嘻嘻一笑，瞧瞧左右无人，将苟书吏让进总铺，这才道：“县尊大人既将此事交给我来操办，说不得我也只好多多费心了！”
他拍拍苟书吏的肩膀，道：“咱们大老爷是个爱民如子的，唯恐这求雨大操大办，未免浪费了民脂民膏，因此数次对我说此事要从简，却不知你们贯彻的如何？”
苟书吏是个惯熟的，心知这是杨凡公然索贿啊，按说这求雨谢神之事本来就是个捞钱的勾当，六大书吏往年倒也不多在乎这些银子，可今年这包揽税收的进项给杨凡断了，便少不得要在这求雨上捞些回来。
如今听杨凡这般说，苟书吏心里恨得直咬牙，你这是苍蝇飞过也要拽条腿下来的节奏啊！
可恨归恨，苟书吏却也没法子，只好掏出账本来道：“这里有账本为证，实在是入不敷出啊！”
杨凡接过账本，随便瞧了几眼，却将那账本扔在桌上，伸出三根手指。
苟书吏眯缝了眼睛道：“杨班头这是何意啊？”
杨凡心中暗笑，七手儿拿来的那本账本他是仔细研究过了，虽然没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，可这求雨的成本却也心中大致有数。
这求雨一事，六大书吏在全县共搜刮了五千多两银子，花在求雨上的，却只不过一千出头，便是满打满算，也绝不会超过两千两，这里起码有三千两的富余。
当下笑道：“苟大官人，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，我要三千两，这里却不是只有我杨某人的，还有县尊大人、县丞大人诸位的。”
苟书吏咬牙道：“班头可有些太狠了吧？咱们这些做小吏的，多少人指望着这些银子，你总不好都拿走！”
杨凡嘻嘻一笑，将那手指收了一根回来，道：“绝对不能再少了！”
苟书吏咬了咬牙，恶狠狠点头道：“便依杨班头，今晚这银子必定送到！”
杨凡哈哈一笑，道：“我便知苟先生是个上路的！若是这般说，这求雨之事便放在后天也没什么打紧！”
苟书吏这才唉声叹气的去了。
杨凡叫来袁武，道：“求雨谢神之事三日之后举行！”
袁武道：“班头需要多少人手？”
杨凡皱眉道：“倒也不需要太多，这场面上维持秩序的事情交给皂班，他们那六七十号人应该够了，你在快班中挑五六个面生又信得过的，到时候领了他们换了便装，混在人群之中，只看我眼色行事，我若叫你们抓人，你们便将苟书吏等人牢牢按住，想必这清水县内，也没人敢与我来作对了！”
袁武皱眉道：“这六大书吏也是有些势力的，五六个人会不会太少了些？”
杨凡摇头道：“如今不比往常，三班衙役都在我的控制之下，这六大书吏胆子再大，叫不动三班衙役却也无法可想！”
袁武领命自去。
杨凡琢磨来琢磨去，这黄师爷可也不必找了，胡老道此时只怕也是热锅上的蚂蚁，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。
只是！
杨凡想到此处，还是出门到阴阳署中，见那老道果然眉头深锁，长吁短叹，见了杨凡，却是一言不发。
杨凡笑道：“道长不必忧虑，我好歹要救了你的宝贝出来，只是！”他低声道：“三日后求雨时，我虽有安排，却也不敢说万无一失，那冯素心担心栓子，若去吵闹，只怕坏了事，你要将她牢牢管束，决不能放她过去！”
老道忙点头应了。杨凡抬头瞧瞧天色已晚，这才告别老道，直奔余家老店，那七手儿早已候着了。
杨凡低声道：“你那相好可有什么消息过来？”
七手儿摇头道：“这些日子苟书吏却也没和什么人往来，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，要说消息么，我那相好一晚听房，却听见苟书吏对他那小妾道：‘我早已安排妥当，这一次定能给你弟弟报仇！’”
杨凡心中一愣，按说自己考虑的已经很是周全了，如今三班衙役中快班、壮班都是自己的人马。这皂班虽然不是十足的归自己掌控，却也有付二盯着，有什么大事也瞒不过自己去。
这六大书吏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呢？
他遣退了七手儿，自己憋了一肚子心思往家中行去，才一进家门，便见方通正与方秋月两个闲话。
方通见了杨凡，使了个眼色。杨凡会意，与他来到个僻静房间。
杨凡道：“难不成是镖局那边有什么纰漏？”
方通笑道：“倒也没有，女婿你如今是块金字招牌，这小旗一插，两三个人旁边一站，那青龙山的山贼便不敢来找麻烦。”
杨凡点头道：“那却是有什么事？”
方通道：“今天咱们镖局的镖头从荣华州回来时，队伍中杂了些不清不楚的人，模样颇有些古怪，看起来似乎是官面上的人。”
杨凡奇道：“咱们这清水县拜青龙山山贼所赐，上面的人自来少来，何况我今日一整天都在衙门，却也没听到什么消息！敢是看走了眼不成？”
方通笑道：“只怕是了，不然你岂有不知的道理！”这才别了杨凡，自去了。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