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连，敌首五个。”
【现在这样的，才叫生活。权力，就是这么好的东西啊。】赵彩英一边这么想着，一边在表格上写下一个五字，再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士兵。
【啊！就是这个不甘的表情，你们能怎么样？你们敢怎么样？来啊！来啊！】
赵彩英转头看看左右，他的两个手下人高马大，满脸横肉，站在那里还不断磨娑着枪机。
【你们不敢！你们什么都不敢做！】
赵彩英面前的士兵确实什么都不敢做、
六个敌首，可以换一床新棉被和五十发子弹还有五串腊肉，而五个敌首，就只有五十发子弹。
但这个只是奖励而已，是不记在军饷里面的。而且这个奖励，是库房在一力处置，只有军饷的部分才是刘果粱负责。
……
不上战场是抗命，上了战场，拿命换来的东西，却还要……
哪个不是铮铮汉子，哪个不是热血男儿！这种气！这种窝囊气！
“干什么啊？拿着东西走啊，怎么，看不上啊。”赵彩英适时地说话了。
这是在战场，军人不仅仅只是一份职业，不是说不干就能不干的。
队长只能忍住不去看赵彩英的脸，拿了五十发子弹就走了。
“呵……呵呵呵呵哈哈哈……”赵彩英得意的笑声从背后传来。
赵彩英最喜欢的，就是这种汉子委屈得佝偻着腰也不敢做声的样子！
他的两个手下把人头拿走处理去了。
【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库房的？】
【对，国军来了之后。】
【党国的长官们要和刘果粱争权，但争不过，就只能在这种地方赚一点是一点。】
【啊，军功军功，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好东西。】
【只有那些傻子大头兵才真的以为，一个敌首只值那点点东西吧！】
【这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干的呢？】
【哦，小廖化和捕头王在外城杀日本人的那会儿。】
……
突然就想起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事。
【小廖化做官了啊……而且前两天还打断了苏立华的一只手……】
【现在不在車城了，长官们越发自由，他们的部下都很少来库房换东西了。而那些外来的国军长官，如今也越来越失势了。】
【是不是该换山头呢？】这就是赵彩英这几天着重在考虑的问题。
但没有结果。
换谁呢？
卢比文，那是刘果粱的亲兵，容不下赵彩英这种弄权小人。
况文虎，那是刘果粱的过命兄弟，知道赵彩英在干这种祸害刘果粱的事，绝对会剁碎他喂狗。
捕头王，赵彩英至今都还记得有多少奸商被他吊死在車城城门口。
孙炮仗，他们是独立在体制之外的。
刘小良……赵彩英怕他。
每每这么想一遍之后，赵彩英就会遍体生寒。他至少知道，自己干的到底是怎么一码事，如果败露又是怎么一个下场。
【不……不会的！】
【这么多人，对！这里面牵扯了这么多人！】
【不仅仅是国军的长官，还有廖家人，还有刘家人，甚至还有李家人。这么多世家大族牵扯在里面，刘果粱，不敢动手的！】
……
【说起来，廖家，我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。】
【刘果粱，他虽然也用刘家人，但他对自己本家的族老，可是相当不待见……】
【不会的！我不会有事的！】赵彩英抓过桌上的水杯，仰头，一饮而尽。
【我姓赵，我身上流着赵家的血……】
他又想起了，他的妈妈，那个张扬的女人，被捂死在他面前的样子。
那个时候，那个时候……
那个时候赵家的管家就蹲在他身边，左手抓着他的肩膀，右手提着一支笔，在他父亲的名字下写下了赵彩英三个字。
“你以后，就叫赵彩英了。”
后来赵彩英才知道，名字是三个字的话，中间那个字就表示辈分。但赵家，并没有哪一辈人中间那个字是“彩”字的。
“以后，你遇到什么事呢，尽管来找我，琥城赵记布庄，你知道的吧。”
“等你长大以后呢，要干点大事，开宗立府……那就到时候再说。”
管家看了赵彩英那个断气的生母一眼，然后在族谱上赵彩英上面，赵彩英的父亲的名字旁边，生母那一个位置，写了一个赵氏。
妓女，大多是没有姓的。而赵家，也没有人经营这种皮肉生意，不会有妓女跟着赵家的老鸨姓。
“赵彩英，你一壶，要好好做人啊。”
……
【好好做人？好好做人，好好做人。】
“好好做人！”赵彩英猛地把杯子怼在桌子上。
【对，好好做人，我现在不好吗？好啊，很好啊！】
【有钱有权，还有产业，还有女人，这不好吗？！】
【看看！外面那些大头兵，他们用命拼来的东西，我动动笔杆子就变成了我的！他们敢放一个屁吗？！】
【不敢！一点都不敢！他们都怕得要死！他们都在怕我！怕得要死啊！】
“嗵！”大块突然推门进来了，严格地说，是踹。“有人在吗？”
赵彩英被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就大吼：“谁让你进来的！出去！”
……
“嘘……”大块屏息一会儿，长出一口气，忍了。
自己失礼，有错在先。
“咚！”他把一串人头扔在地上。
“散队，刘忌武所属，斩获伪军首级，七个，赏地瓜烧一斤，子弹五十发。”
【散队？刘忌武？小廖化？】
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眼睛，惑了心神，赵彩英做出了一个他很快就追悔莫及的决定。
“什么七个，这里明明只有五个人头。”
……
“你说的什么瞎话啊。”大块愣了一下，然后问。
“什么瞎话！谁说的瞎话！你说谁说瞎话！就五个！五十发子弹！爱要不要！”
“什么五个！你……”大块不擅长和人急眼，说话的声音小了点。
“来人！把这五个人头拿下去！”赵彩英招呼两个手下就要搬。
“站住！”大块赶紧把枪拿在手上。
“你他妈的把话说清楚！”大块拿枪指着前方。
“砰！”赵彩英猛地一拍桌子，大吼：“干什么！拔枪？造反啊！”说着，已经拿手一划拉，指向大块。
他的两个手下也已经挺枪向前。
大块完全弄不清情况啊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不知道啊。
【明明是七个人头，怎么变成了五个；对面的那两个人拔枪了，但没有上膛，我……我总不能真的开枪吧！人头！人头要被他们拿走了啊！】
【连长！连长在这会怎么样？！连长绝对会开枪的！但我不是连长啊！】
“嗵！”一声巨响从大块身后传来，赵彩英的一个手下瞬间少了两条腿。
“咔嚓！嗵！”第二个手下少了一只手。
“咔嚓！”刘小良越过大块，拉动护木，上膛。
没有可供射击的目标，赵彩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。
于是刘小良一边逼近桌子一边大声呵斥：“说了多少次，拔出枪来就打！不想打就不要拿枪指人！指了人就要杀了他们！”
……
大块快哭了。
【我又不是你！】
【而且，你也没能打死他们啊。】
库房大了点，刘小良听到动静进门就被两杆枪指着有点着慌，动作略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