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能发出这样的惨叫？简直有些摄魂了，连周围的景物都有些晃动。
李识使劲晃了晃脑袋，定了定被震得有些走神意识，继续往前跑。
而等他再拐过一座大殿，看到的一幕却令他有些震惊。
在他的意识中，白瑯过去虽然受过重伤，妖力不及以前的一半。但她对于普通人，甚至普通的妖怪来说，依然是绝对的强者。
而现在，他看到的却是，白瑯双手紧紧地捂着心口的位置，黑色的血液从她手指的缝隙不断涌出。她瘫坐在地上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，双眼惊恐地瞪着面前的一个人，那个给了她重创的人。
站在她面前，手里紧握一把普通匕首的人，居然是梅梅。
或者说，是梅梅变成的尸妖。在她的腹部，横着一道长长伤口，皮肉夹着黑血外翻，吊出一条白花花的肠子，随着她的呼吸不断摆动。就像是做完了剖腹产的孕妇，却忘了缝合伤口那样。
这到底是幻觉？还是真实？李识不敢轻易地下结论，他对自己这方面的感知心里有数。
如果这是幻觉，那制造者应该是白瑯。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这个场景？因为她伤了石三，然后逃跑，制造幻觉是为了拖慢自己追她的脚步？
不太可能，她没有必要去伤石三。如果她要撇开石三，只需给石三一些小幻觉，那石三在明天天亮之前，都没办法打电话给李识了，何必像现在这样麻烦？
如果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，就更说不通了。试问以白瑯的能力，梅梅怎么可能伤得了她？
不能妄动，这奇怪的一幕，很可能是个陷阱，自己可不能成了猎物。李识迅速地做出了判断。
这时候梅梅和白瑯都发现了李识。
梅梅转过身来，双目无神地看着李识，脸上的表情冷得如同一块寒冰，“又是你？你三番四次地来这里，想干什么？”
白瑯趁着这个机会，迅速地站起来，退后两步扶住一棵矮树，也对李识说道：“小李，赶紧杀了她，这女人狡猾得要命。”
李识本来抱定了任你们说什么，我就是不轻举妄动的念头。可等他看到梅梅的眼睛时，之前没有答案的问题忽然有了答案。
这不是幻觉，白瑯确实败在了梅梅的刀下。
前不久，秦歌问李识，为什么那么有自信确认进入房间的，是真的张须而不是幻觉。当时李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，所以不懂怎么回答她。
现在，李识心里已是十分清楚，那是因为张须的一言一行，以及他的眼神。
论感觉的灵敏，李识甚至不如花荷。但论到看人，知人，李识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多少个比得上他。
不管幻觉来得多么真实，即使是利用中招人的内心来产生幻觉也好，所出现的‘人物’始终是人为‘制造’的。或者是施法者制造，或者是中招人制造，跟真真实实的人始终有着微弱的区别。
李识的眼睛，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眼前的人，是产生于幻觉，还是真人。
也可以这样说，一个蹩脚的幻术使用者，弄出一副虚假的景物。比如什么森林，楼房，江河之类，只要不是十分不符合逻辑，都可以让李识中招，分不出真假。
但幻术里一旦出现人物，即使是白瑯那种顶尖的幻术，也不可能骗得过李识。因为李识靠的不是感觉，而是识人。
每个人的内心，都是个无比复杂的世界，能创造它的只能是神，绝不是区区幻术所能企及的。
眼前的梅梅，跟在玫瑰岛上的梅梅，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，但她的内心深处的东西，没有改变，也不可能改变，只要她还有意识存在。
所以李识一看她的眼睛，就能确认，这正是他在玫瑰岛上遇到的那个女人，那个刚经历完人生惨剧的可怜女人。
“我的责任是杀邪妖，除恶魔。”李识盯着梅梅，淡淡地说道：“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，倒是你，梅梅你到底怎么了，为什么变成这样？”
梅梅的嘴角动了动，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，“哼，杀邪妖？除恶魔？那些在岛上的恶魔你杀掉了吗？铁门那个为什么还活着？老鼠为什么还活着？”
这话说的是石三，他在玫瑰岛时候确实是黑衣人，这话李识无言以对。加上他们也又让黄鼬给跑了，更是答不出梅梅的问话。
“至于我……”梅梅又冷冷地说道：“我一直没变，我活在世上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我最心爱的人。”
“你说的是妖婴？”李识顺着她的话说道：“它可不是人，它长大了必定是个邪妖，你现在帮助它，以后就会害死很多……”
不等李识说完，梅梅就大声说道：“不管他是人还是妖怪，他都是我的儿子，这一点不会变。我既然把他生出来，就要让他顺利长大，其他人？哼！我不管。”
原来梅梅帮助妖婴的原因，是出于母爱。
李识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，这样说来，这个梅梅跟玫瑰岛上的梅梅相比，确实没有改变。那时候她的心里想的，全是老鼠，也就是黄鼬。
不管她遭受了多么非人的虐待，忍受着多么惨重的痛苦，都坚持了下来，为的就是心里存着一份担心与牵挂。替当时‘失踪’了的老鼠而担心，为她心爱的老鼠而牵挂。
现在，她同样全心全意地为她的‘儿子’着想，即使她的儿子是个邪恶的妖怪，她也毫不犹豫地为他铺平成长的道路。
如果男妖婴想把梅梅吃掉，李识甚至相信，梅梅绝对会亲自割下自己的肉，递到男妖婴的嘴边，跟他说‘慢慢吃，可别噎着了，还有很多呢。’
“梅梅，你……你何必这样？”李识第一次觉得，某些人是无法说服的，只无力地说了一句。
“我就是这样，你不要管我。以前你对我有恩我非常感激，所以上两次我见到你们，并没有全力抓你们。但如果你们继续阻碍我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梅梅说着，扬了扬手中的匕首，恶狠狠地瞪着李识。
……